美国独立宣言曰，“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美国先贤的豪语，如今在世界各地，似乎都是金科玉律。为了国家统一，越南曾与美国血战十年，但在胡志明撰写的《越南独立宣言》里，开篇就全文引用了这段话。
不过，笔者对“追求幸福”（the pursuit of Happiness）的说法，一直有所怀疑。幸福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心理状态。而愉快、伤感等心理状态，往往说来就来。来了可以表露出来或抑制下去，但要刻意追求，听着总有点玄。并不是笔者比美国建国之父高明，而是两百年来语意变迁，今天我们说到“幸福”，已不是从前“好运”、“造物者保佑之好运”的意思。英语里将“哈皮”当“好运”的用法，仍能经常听到。比如，电视里见到卡特里娜飓风刮过新奥尔良的破坏景象，一个纽约人可能会说：I'm happy I was not there 。他并不是幸灾乐祸觉得很高兴，他只是说“幸亏我没在那里”。娶个老婆很贤惠，做笔生意发大财，这样的好运是可以设法追求的，但在佛洛依德之后，渐渐地，人们不再把这样的好运称作“哈皮尼斯”。今天我们说到“幸福”，通常都是指一种很 high 的心理状态。
本人最近撞了一次好运——笔者的怀疑，如今有了科学依据。美国埃默里大学神经科学教授格雷戈里·伯恩斯（Gregory Berns）本月（２００５年９月）出了一本书，《满足：得到真实成就感的科学》。他说：“自然从未说过你必须幸福，自然说你必须学会适应世界。”而在适应过程中，人可以得到或多或的满足感。满足还不是幸福，如果幸福是扭腰狂舞，满足只是闭目养神。但是，有了满足感，日子就值得过下去。
伯恩斯将满足感作为一种生理过程来研究。他认为这一过程是由大脑里一个称作纹状体的区域所控制的。当多巴胺和肾脏皮质醇这两种物质在纹状体内产生某些相互作用时，人就会有满足的感觉。而大脑在接收外界的新奇信息时会分泌多巴胺，人体在感到紧张时会分泌肾脏皮质醇，所以伯恩斯认为导致满足有两大前提因素：新奇性和挑战度。
上述结论其实也是民间智慧。《聊斋》里有个故事《恒娘》。恒娘中人之姿，远不及二奶，但老公狄生只爱恒娘，二奶仅是摆设。邻居朱氏比二奶宝带漂亮多了，老公阿洪却偏爱宝带。朱氏向恒娘请教，恒娘教她一个“易妻为妾”法：先让朱氏不打扮不梳妆，苦干家务；待到老公有不忍之心，朱氏突然衣裤鞋袜崭然一新，恒娘还教她“秋波送娇”之笑，惊得阿洪“上下凝睇之，欢笑异于平时”；阿洪夜来求欢，朱氏竟说“独眠习惯，不堪复扰”，让他去宝带房里。后来阿洪干脆天不黑就进朱氏房，赖着不走，“日以为常，竟不能推之使去”。朱氏赚还男人之心后，问恒娘其中的道理。恒娘说，道理就在“人情厌故而喜新，重难而轻易”。这“厌故而喜新”就是新奇性，“重难而轻易”就是挑战度，有了这两条，阿洪在朱氏房里就感到很满足。同时（但蒲松龄没有意识到），朱氏习媚术而斗宝带，同样也有新奇性和挑战度，想来她也很满足。
幸福难求甚至不可求，但是，像恒娘、朱氏那样看透了男人是什么货色并学着适应她们当时的无可躲避的世界，在生活中寻求一定的满足，还是可能的。
（２００５年９月２０日）
不过，笔者对“追求幸福”（the pursuit of Happiness）的说法，一直有所怀疑。幸福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心理状态。而愉快、伤感等心理状态，往往说来就来。来了可以表露出来或抑制下去，但要刻意追求，听着总有点玄。并不是笔者比美国建国之父高明，而是两百年来语意变迁，今天我们说到“幸福”，已不是从前“好运”、“造物者保佑之好运”的意思。英语里将“哈皮”当“好运”的用法，仍能经常听到。比如，电视里见到卡特里娜飓风刮过新奥尔良的破坏景象，一个纽约人可能会说：I'm happy I was not there 。他并不是幸灾乐祸觉得很高兴，他只是说“幸亏我没在那里”。娶个老婆很贤惠，做笔生意发大财，这样的好运是可以设法追求的，但在佛洛依德之后，渐渐地，人们不再把这样的好运称作“哈皮尼斯”。今天我们说到“幸福”，通常都是指一种很 high 的心理状态。
本人最近撞了一次好运——笔者的怀疑，如今有了科学依据。美国埃默里大学神经科学教授格雷戈里·伯恩斯（Gregory Berns）本月（２００５年９月）出了一本书，《满足：得到真实成就感的科学》。他说：“自然从未说过你必须幸福，自然说你必须学会适应世界。”而在适应过程中，人可以得到或多或的满足感。满足还不是幸福，如果幸福是扭腰狂舞，满足只是闭目养神。但是，有了满足感，日子就值得过下去。
伯恩斯将满足感作为一种生理过程来研究。他认为这一过程是由大脑里一个称作纹状体的区域所控制的。当多巴胺和肾脏皮质醇这两种物质在纹状体内产生某些相互作用时，人就会有满足的感觉。而大脑在接收外界的新奇信息时会分泌多巴胺，人体在感到紧张时会分泌肾脏皮质醇，所以伯恩斯认为导致满足有两大前提因素：新奇性和挑战度。
上述结论其实也是民间智慧。《聊斋》里有个故事《恒娘》。恒娘中人之姿，远不及二奶，但老公狄生只爱恒娘，二奶仅是摆设。邻居朱氏比二奶宝带漂亮多了，老公阿洪却偏爱宝带。朱氏向恒娘请教，恒娘教她一个“易妻为妾”法：先让朱氏不打扮不梳妆，苦干家务；待到老公有不忍之心，朱氏突然衣裤鞋袜崭然一新，恒娘还教她“秋波送娇”之笑，惊得阿洪“上下凝睇之，欢笑异于平时”；阿洪夜来求欢，朱氏竟说“独眠习惯，不堪复扰”，让他去宝带房里。后来阿洪干脆天不黑就进朱氏房，赖着不走，“日以为常，竟不能推之使去”。朱氏赚还男人之心后，问恒娘其中的道理。恒娘说，道理就在“人情厌故而喜新，重难而轻易”。这“厌故而喜新”就是新奇性，“重难而轻易”就是挑战度，有了这两条，阿洪在朱氏房里就感到很满足。同时（但蒲松龄没有意识到），朱氏习媚术而斗宝带，同样也有新奇性和挑战度，想来她也很满足。
幸福难求甚至不可求，但是，像恒娘、朱氏那样看透了男人是什么货色并学着适应她们当时的无可躲避的世界，在生活中寻求一定的满足，还是可能的。
（２００５年９月２０日）
